人之一生,半在睡眠中度過,因之睡眠之於養生,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。道家養生學和道教醫學,對人的睡眠多有研究,創造出一套道家的睡方與睡功,成為中華民族養生與睡眠障礙醫療寶庫中的瑰寶。古代道家的隱逸之士,稱逍遙入睡為隱入黑甜鄉,從中得到睡中三昧的藝術境界。其中五代北宋初高道陳摶便是最著名的睡仙,他經常在華山高臥數月,以睡方和睡功傳道,為中國的生命科學幫助睡眠作出了貢獻。
睡方與睡功,被歷代道家之士所重視。半山翁詩云:“花竹幽窗午夢長,此中與世暫相忘。華山處士如容見,不覓仙方覓睡方。”可見華山處士陳摶的睡方與睡功在社會上影響甚大。據道家養生學著作,臥處不可以首近火,不可當風,不可露天而睡。睡前必作輕微動作,揉眼、擦面、摩腹、刷牙、嗽口、濯足、梳髮、靜心,令食物消化,再入寢。不可醉飽入睡,不可懸足,不可張口,不可覆首,要將一切計慮營謀消釋,清心入睡。睡宜暖腹、護肩頸,溫足凍腦,食後右傾而臥,食遠則左右皆宜。老年人要睡午覺,青年人入寢不過午。因老年人氣弱,故寢以養之,少壯陽氣盛,晝寢反會陽亢而致目昏頭重之疾。
明代鄭暄《昨非庵日纂》記載:“《千金方》雲'半醉酒,獨自宿,軟枕頭,暖益足,能息心,自冥目'”。清代曹庭棟《老老恆言》雲:“愚謂寐有操、縱二法。操者,如貫想頭頂,默數鼻息,返觀丹田之類,使心有著,乃不紛馳,應可獲寐。縱者,任其心遊思於杳渺無朕之區,亦可漸入朦朧之境。最忌者,心欲求寐,則寐愈難。蓋醒與寐交界關頭,斷非意想所及。惟忘乎寐,則心之操或縱,皆通睡鄉之路。”又說:“
睡眠困難,可坐而假寐,醒時彌覺神清氣爽,較之就枕而臥,更為受益。既有坐不能寐者,但使緘其口,閉其目,收攝其心神,休息片時,足當晝眠,亦堪遣日。 ”以上可謂入睡之方。
明代周履靖《赤鳳髓》載有《華山十二睡功圖》,以入睡為行的功夫,可以視為內丹功法的一種,相傳乃華山高道陳摶所授,同時也是一種強大的失眠解決方法。其睡功總訣雲:“夫學道修真之士若習睡功玄訣者,於日間及夜靜無事之時,或一陽來復之候,端身正坐,叩齒三十六通,逐一喚集身中諸神,然後鬆寬衣帶而側臥之。訣在閉兌,目半垂簾,赤龍頭抵上齶,並膝,收一足,十指如鉤,陰陽歸竅,是'外日月交光'也。然後一手掐劍訣掩生門,一手掐劍訣曲肱而枕之,以眼對鼻,鼻對生門,合齒,開天門閉地戶,心目內視,坎離會合,是'內日月交精'也。功法如鹿之運督,鶴之養胎,龜之喘息。夫人之晝夜有一萬三千五百息,氣行八萬四千裡,是應天地造化,悉在玄關橐龠。使思慮神歸於元神,內藥也。內為體,外為用。體則合精於內,用則法光於外,使內外打成一片,方是入道工夫。行到此際,六賊自然消滅,五行自然攢簇,火候自然升降,釀就真液,澆養靈根,故曰:'玄牝通一口,睡之飲春酒,朝暮勤行持,真陽永不走'。凡睡功畢,起時揩摩心地,次揩兩眼,則心身舒暢”。 《性命圭旨•亨集》載有道教所傳“五龍槃體法”,其訣雲:“東首而寢,側身而臥,如龍之蟠,如犬之曲,一手曲肱枕頭,一手直摩腹臍,一隻腳伸,一隻腳縮,未睡心,先睡目,致虛極,守靜篤,神氣自然歸根,呼吸自然含育,不調息而息自調,不伏氣而氣自伏。”此法乃內丹家煉去睡魔,以達到《參同契》“寢寐神相抱,消息候存亡”,《莊子》“其覺也無憂,其寢也無夢”的境界。其法雖然入睡,仍常惺惺,心地湛然,以睡引元神合道。如此“開心宗之性,示不動之體,悟夢覺之真,入聞思之寂”,其詩云:“元神夜夜宿丹田,雲滿黃庭月滿天。兩個鴛鴦浮綠水,水心一朵紫金蓮。”
側身而臥之法,不必拘泥。仰身而臥,稱作屍睡,儒門有“睡不屍臥”之戒,然道教“未學生,先學死,”能行胎息殭屍之功,亦是仙人境界。據世傳張三豐《蟄龍法跋》,《周易.隨.像傳》雲:“君子以向晦入宴息”。不曰“向晦宴息”而曰“入宴息”,其妙處正在“入”字,“入”即睡法。以“神入氣穴”,坐臥皆有睡功,又何必“高枕石頭眼”哉!今將世傳華山陳摶《蟄龍法》睡功訣錄於後,以見道教睡功之真諦:“龍歸元海,陽潛於陰。人曰蟄龍,我卻蟄心。默藏其用,息之深深。白雲高臥,世無知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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